上一個公懿的艺术 下一個秋瑾後記
经由赵延年先生外甥女刘颖老师介绍,王公懿先生来绍兴博物馆捐赠她的《秋瑾》组画。我请王先生吃饭,席间,我给女儿发了一张王先生的照片,精神气貌俱佳的王先生,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。女儿囬微信"这老师气质真好,有几岁啦?",我回答"快七十啦!","啊!看上去这么年轻啊,真好看!"我说"是啊!这是由内而外的好看,是需用学养与岁月和合而成的"。我的回答女儿只能似懂非懂,因为我知道,对于这个问题的理解是需要由年岁来完成的。
        由王公懿先生容貌的对话,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个故事。三十年代,英国文豪萧伯纳到上海,与鲁迅先生见面时说了这样一句话:"他们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,我看你比高尔基好看"。鲁迅先生幽默地回答"是的,我老了还会更好看"。老了还会更好看,这是一种对于生命的自信,这种自信来自于正大光明的心灵底色与洞察人生的非凡智慧。所谓相由心生,或许讲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       与王公懿先生交流,她的言谈举止与精神气貌,不由得让我联想起杨绛、资中筠这些知识女性,并在内心由衷感叹造物主为我们送来这些非同一般的女性。读王先生《秋瑾》组画,我甚至暗暗惊愕于画中的秋瑾清癯形象里有着王先生自己的影子。生命为着什么而来?有时真会让人感慨万分!     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王公懿先生画展在浙江美术馆举行,我专程赴杭州观展。大厅里,立在《秋瑾》组画前,我有一种无名的冲动闪现,刚好黄安华过来,我便说:"安华,你看这画有何感想?"安华对着我笑了笑,对于我的问题不作回答。我知道安华,他本身是搞版画的,对于艺术的敏感,在我周围的朋友圈里安华是数一数二的,他又熟悉王先生,他的不回答,或许自有他更深层的道理罢!但对于我的观画感受,我是这样告诉黄安华的,画,对我刺激最大是赴刑场的那一帧,首先,画中的那条街景是我最熟悉不过了的,我就是在那条街道的边上长大的,那条街也是构成我少年记忆中的一个符号,老街上的"姚永春"纸糊灯笼店曾经是我常常驻足忘返的地方;画面的黑与暗,再现了鲁迅先生小说《药》的场景,记得少年时读鲁迅先生的《药》,华老栓用手按按口袋中的银元,那段文字中幽暗的冷气,到今天依旧挥之不去。观王先生的画,似乎在瞬间里激活了我许多往日的记忆;最让人诧异的是,站在画前,脑海里竟然浮现了"耻辱"两字,一个女子被缚着双手,从容地朝着不该由她去的地方走去,帝国的摧毁,竟然要以一个美丽女子的血作为祭品用来唤醒世人,这让人想起了鲁迅先生"男人们都到哪里去了?"那句话,可悲!
       艺术作品的魅力就在于此罢!它有时会无情地拷问人性,让人的灵魂在拷问中颤抖。站在王公懿先生的画前,对于"为艺术而艺术"这个命题,我似乎又有了另外的一番理解。
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    绍兴博物馆举行王公懿先生《秋瑾》组画捐赠仪式,我在仪式上作了一个发言,从绍兴博物馆藏品的构成谈到博物馆人应有的感恩之心。
        中国的博物馆事业起步较晚,藏品从构成到数量,与国外的博物馆有着很大的差异。绍兴博物馆,其城市历史渊源的丰富性与博物馆藏品的质与量实在难以匹配。当下构成绍兴博物馆的藏品来自于三个方面。一是常规征集,以国家资金通过市场手段收购有价值的藏品作为馆藏;二是由特殊的历史阶段,用特殊的方式取得的藏品,这些藏品的背后凝结着中国社会特殊历史阶段的伤痕,藏品也因伤痕的叠加而生发了另一种特殊意象;最后是捐赠者的藏品。在这三种形态构成的藏品中,我以为最后一种最值得我们珍视。这是因为在捐赠者的藏品里,除藏品本身的历史信息价值外,它更有着作为捐赠者的人文关怀,而这种人文关怀的价值,是不能以金钱来计量的。所以,博物馆人一定要懂得这个道理,只有从内心懂得这个道理,我们对于捐赠者的感恩之心,才会发自肺腑,不懂得这一点,我以为是不配称之为博物馆人的。当年赵延年先生向绍兴鲁迅纪念馆捐赠了他的五十余件版画作品,由此开启了赵延年先生与绍兴的友谊,这种真挚的友谊我们今天还在继续延续着,已然成为一种双向的温暖。当藏品作为一种载体,连结起博物馆与捐赠者的友谊时,藏品所生发的作用已远远超越了作为藏品其本来的本体意义,它同时为博物馆事业的发展开启了另外一个积极的维度。
       王公懿先生将她的《秋瑾》组画无偿捐赠给绍兴博物馆,而事实上她本人对于绍兴博物馆是没有多少了解的,作为鲁迅创导的新兴木刻版画精神继承者之一,王先生是冲着鲁迅,冲着秋瑾而来的,这一点我们应该心知肚明。博物馆应该拿什么回赠给王先生呢?我们唯有以感恩之心,经营与管理好绍兴博物馆,才真正对得起王公懿先生,我以为。
《钱小良》
——王公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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